我痛快买回第一个镭射唱盘和几张高科技新唱片那晚,舒服地泡了个热水澡,一边想到从此再也不必用各种大小毛刷清理唱针与唱片。躺在浴缸里的我,莫名其妙竟想起野地里的李尔王:“风雨雷电,你们都不是我的女儿,我不怪你们残忍。我没给你们国土,也没叫过你们一声孩子,你们对我没有义务。所以,你们尽管发挥恐怖的乐趣吧,我站在这里,是你们的奴隶,一个被人鄙视的穷老头!”
别人可能不像我那样服侍我的胶质唱片,我差不多用给新生婴儿洗澡的力气与细心,打理每张唱片离开唱盘的善后。每一张唱片离开我家那一刻,都多了一个防尘塑胶封套,这是最起码的招待。我这一生从没迷恋过积木、拼图、邮票、鱼拓、棒球卡、蝴蝶标本,幸好录音带与唱片挽救了我在这方面的缺陷。
从前音乐选择我,我只能从广播与视听图书馆,被动听到渴望的版本。现在我摇身一变,阮囊不涩,两三个礼拜就去一趟唱片行,等待“三星带花”的新片上架。